广场舞你一定不陌生,这种群众体育健身活动早已遍布大江南北,成为国内很多中老年人(尤以女性居多)业余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。
不过在吉林省吉林市,这里的一种广场舞却又显得那么特别,不分性别、不分年龄,男女老幼都能乐在其中,一位叫杨云鹏的70岁老人甚至跳上了《星光大道》。
这种舞蹈有个炫酷的名字——鬼步。
在广场舞不断遭受非议的当下,“鬼步”杨大爷却用自己独特的舞姿吸引了无数年轻人慕名学习。对于老年人来说,广场舞不该只是他们的自娱自乐,也可以成为沟通现代社会的桥梁。
杨云鹏大爷每天坚持去广场跳“鬼步舞”。
从“曳步舞”到“鬼步舞”
入冬的吉林,天气已经颇为寒冷,但清晨不到六点行至北山广场、世纪广场等主要的市民活动场所,你都能看到早起跳舞的人群。
他们步伐轻盈、节奏明快,双腿时而交错、时而侧滑,相比我们过去熟知的广场舞,眼前的舞蹈更像是街舞。
当地跳舞的人,大多将其叫作“鬼步舞”。
“这个舞一开始叫‘曳步舞’,起源于澳大利亚墨尔本,但在我们老百姓当中叫着叫着就变成了鬼步舞,可能两个字比较像吧。”
一位鬼步舞资深人士这样向澎湃新闻记者介绍,因为这种舞动作幅度大,有感染力,又能编排演绎出不同的舞步,运动量保证的前提下,还特别具有观赏性。
“几年前鬼步舞一出现,很快就风靡了整个吉林市,成为了广场舞中的主流,现在吉林几乎每个广场都有跳鬼步舞的。”
跳舞的人们。
以最著名的北山广场来说,不仅清晨有跳舞的,上午、中午、晚间都有,而成规模的鬼步舞团队就超过40个,每队能有几十号人,每个团体的舞步也不尽相同,平时大家各跳各的,也会在一起切磋、尬舞(俗称斗舞)。
尽管鬼步舞很受老百姓欢迎,但放眼全国甚至吉林省,也只有吉林市盛行。为何独此一家?究其原因,多少有点机缘巧合。
“差不多是、年的时候吧,是老吴最先在北山广场跳曳步舞的,当时吉林市没什么人知道这种舞,但一看就都喜欢上了,大家开始学,并且开始在原有的基础上创新,算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吧。”
舞者们嘴里的老吴叫作吴浩天,了解他的人透露,最初吴浩天在北山广场“练摊”,为了推销自己的保健产品,他通过曳步舞来吸引路人。
“其实现在大家跳的舞和吴浩天原汁原味的曳步舞还是有些差别的,原来的舞蹈太激烈,为了适应不同年龄段的人,不同的鬼步舞团体都对舞蹈进行了改良,都跳出了自己的味道。”一位舞者如是说。
和老太太跳舞,老伴都吃醋
如果说是吴浩天让吉林市民知道并且学会了鬼步舞,那么让吉林鬼步舞享誉全国,就不能不提到杨云鹏杨大爷。
现年70岁的杨大爷原来和其他同龄人跳传统的广场舞,“当时就是觉得跳得‘不得劲’,看到有人跳鬼步舞,我就试试呗,两年多了,之前身体这儿那儿的都不舒坦,跳鬼舞步后啥毛病都没有了。”
杨大爷这一跳一发不可收拾,很快成为了当地的名人,他和另一位吉林鬼步舞界的翘楚丹丹干脆还结成了一个鬼步舞“杨丹组合”,这一老一少一时间成为北山广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。
他们的跳舞视频被传到了网路上,被吉林之外更多的人知晓,今年早些时候杨大爷还两次被邀请至《星光大道》演出。
被邀请至《星光大道》演出让杨大爷成了红人。
“出名了,每天都有老太太找我跳舞、合影,弄的老伴都吃醋了,我就和她说呀,‘没事,我是正经人’。”
和杨大爷聊天你不用担心冷场,他的幽默一下子就能感染身边的人。
但调侃归调侃,杨大爷私下里念叨更多的是外出演出给老伴带来的一些“福利”,“可以带她出去走走,比如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啦……还带她第一次坐了飞机。”
杨大爷早年是一个跑长途的大车司机,退下来后和老伴两个人过,因为大爷一直是农村户口,家庭的生活来源主要是老伴的退休工资,而两个儿子一个在长春一个在山东,都不在身边。
虽说出名后全国各地向他发出的演出邀请很多,但对于并不宽裕的老两口而言,并不太在意经济上的一些补贴。“一把年纪了,咱又吃不了多少,用不了多少。”
反之杨大爷更珍视每一次演出留下的珍贵记忆,在各地的照片留影、演出时穿得运动服都被杨大爷整齐地归整在家里,没事的时候还会翻出来看看。
“衣服都是新的,舍不得穿,想那些外地的朋友(演出时认识的)时,我就瞅瞅照片。”
杨大爷做直播。
被直播改变的“夜生活”
杨大爷的生活特别规律。
上午天气好的时候一个人乘公交去北山广场跳舞,差不多中午就返回,老伴做好了饭菜一起吃,午后还能睡上一会,按理说,傍晚也是北山广场跳舞的高峰期,但杨大爷通常是要缺席的。
理由只有一个——直播。
“晚上七点到九点,我要在家里做直播,已经做了两个多月了,主要是和全国各地喜欢鬼步舞的人一起交流切磋。”
大爷做直播的时候,老伴都远远躲开,一个人去阳台隔出的厨房间做家务,“不想被拍进去,而且我声音大些,他会说我。”
每每和外人谈到大爷的直播,老伴董大妈都一脸嫌弃,但每个人都能看出大妈的内心是支持老伴的,“他高兴就好。其实挺好的,这样他就不用晚上跑出去跳舞了,年纪大了,有个闪失怎么办。”
很显然,对于亲人不在身边的老两口,鬼步舞已经不只是一个锻炼的途径,带给他们更多的是孤单晚年中的慰藉。
“鬼步”赚钱产业链
如今鬼步舞已经成为吉林市的一个符号,参与的人越来越多,而了解鬼步舞群体的人告诉澎湃新闻记者:因为鬼步舞火起来了,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产业链。
按照圈内人的说法,“现在类似杨大爷这样受邀外出演出的人很多,圈里子很多团队都在全国各地表演,以此赚钱。”
杨大爷的搭档丹丹原本在建材市场有一个摊位,她自己就坦言演出太多,自己原来的主业已经顾不上了,“现在都交给人打理,主要的时间都花在表演和教舞上。”
牛哥和牛嫂也是吉林鬼步舞界响当当的人物,除了在吉林本地的团队外,他们在全国推广发展的打着“牛人”舞团招牌的团队接近20支,覆盖人数至人。
朋友表示因为业务发展迅速,牛哥牛嫂过年都漂在外面回不了家。而像牛哥、牛嫂这样的例子在吉林不在少数,大约有20多个团体。
据介绍,除了通常的表演和教舞之外,一些人数较多的团体已经可以通过出售衍生产品赚钱,比如开发自己创意编排的鬼步舞教程,再比如定制统一的以服装为主的舞蹈装备。
广场舞也能跳出“互联网经济”
除了这些传统意义上的操作模式,互联网的直播经济也在鬼步舞中扮演着重要角色。
记者在吉林走访过程中看到,即便是日常的团队活动,每个舞蹈方阵前你都能看到一些支起的手机直播装备,“这都是常规动作,大一些的活动,或者比赛,前面能摆上密密麻麻十多个直播装备。”
为什么鬼步舞和直播的契合是有数据考证的,作为腾讯的通讯员,吉林本地人老戴一直在为媒体平台提供直播,“最早我想多拍些传统民俗,但播起来发现鬼步舞是最火的。”
老戴透露,他的直播间里最多在线能有12万观众,如果算上回看视频的得有50万到60万,“而像这样10万+的情况并非特例,当时一个月能有十多天。”
在吉林的鬼步舞直播群体中,老戴这样以特约形式为媒体服务的人属于少数,更多人都是自发进行直播,这种直播大潮除了自娱自乐外,也源于经济上有收益。
有人告诉澎湃记者,“一些较火的直播号一天通过观众打赏赚个两百、三百不稀奇,在最火的时候,最厉害的人一天能赚上千儿八百的。”
老戴也说,这是一种双赢的局面。
“没有直播,没有网络视频,可能鬼步舞只能是吉林老百姓自己玩儿,杨大爷和其他舞者不可能在全国出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