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她丰城》原创文字栏目《红笺墨痕》。一纸红笺,浓淡笔墨,拾起一季烟火,将过往词章点亮。
和出生于民国28年的母亲视频,手机滤镜里像是潜藏着一个橡皮擦,飞快地在母亲脸上一抹,时光堆积的沟沟壑壑,深的,浅了;浅的,平了;纹路,淡了。
“做了核酸吗?”
“早上做的。”
“这次找到了自己的健康码啵?”
“找到了!找到了!”对话框里的母亲言笑晏晏,像个害羞的小女生。
多年以前,兄弟姐妹几个轮番给母亲洗脑,游说智能手机的种种好处。母亲不以为然,很是排斥。
“那是你们年轻人玩的东西,好麻烦,我学不会。再说这样的手机要好几千块钱,手机上网还要收钱的。就算你们给我买,我也不会去用。儿女的钱,哪里就不是钱?能打电话、接电话就行了。”
我们拗不过母亲,只好妥协。
疫情元年的春天,那时,父亲还健在,但是生活起居全要依靠母亲照料。那一年,是二老从F城迁居到南昌生活的第23个年头。
母亲的日常出行轨迹,主要围绕着附近的超市、菜市场,每半个月,去往福州路的一家药店给父亲抓药,舍近求远的原因,据说是同样的药,医院拿要便宜一些。
新冠疫情的突然暴发,打乱了所有的平静。出行要扫健康码了,没有智能手机的母亲,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,不知所措。
弟弟给她申请下载了一个健康码,我跑到附近的一家照相馆打印并过塑,和她的公交爱心卡绑在一起,为母亲打通了在疫云诡谲的城市出行的屏障。
新年伊始,母亲满怀着诸多的不愿不舍,对未来的不可预知,再一次乔迁,这是暮年的她第三次搬家,不过,这次,只有她一个人。
新居位于我的弟弟所住的同一个楼盘,站在母亲家的阳台眺望,可以清楚地看到弟弟家的北窗。
大门的密码锁,厨房的洗碗机、双门电冰箱,客厅的智能电视,全是新时代的高科技给母亲带来的福利,还拥有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台智能手机,开启了崭新的智能生活。
小时候总觉得日子好漫长,未来好遥远,一切都望不到边。盼着放假,可以跟随母亲下乡支农,在一望无垠的田野上撒欢、疯跑。乡间小路泥泞坎坷,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气喘如牛,也追不上她的脚步,就开始耍赖:“妈妈,走慢一点,等等我!”母亲转过身来,站在原地,待我走近,腾出一只手来,拽住我,继续朝前走。
时光的水滴一点一点悄悄地从指缝间穿过,汇入岁月的长河里,没有声音,也没有影子。我依然喜欢当她的“跟屁虫”,她却不是以前那个风风火火的妈妈。
我陪她一起去超市买菜,挽着她的手臂在小区里散步,和她并肩匀速前行,有时,只接个电话的功夫,她就不在可视范围里,一回头,那个熟悉的影子还在后面缓缓移动,步履蹒跚。
那一瞬,似乎有雾气弥漫遮挡了眼睛,我静静地凝望着,等待她,一步一步朝我靠近,然后,我牵着她布满老茧的手,慢下来,随同她的速度,踩在一个节拍上。
夜幕降临,小区里有三五成群跳广场舞的队伍。喧闹、躁动的氛围,常常让年迈的母亲敬而远之,再说,疫情未散,扎堆也不安全。
我找到一个简单易学的零基础健身操视频,教她如何收藏,如何打开欣赏,慢慢地模仿练习。母亲年少时毕业于南昌葆灵女中,尽管岁月的浪潮冲刷、淘洗,底蕴犹在,最难得的是有学习的欲望、不甘落伍的思想,还有与时俱进的行动。父亲身体状况还不错的时候,天气晴好的早晨,去人民公园打卡跳广场舞也曾是母亲感到最放松愉快的一件事。
兴趣是最好的老师,每天,母亲对照着这段视频,在僻静的小花园锻炼身体,成了小区的一道风景,母亲累了,就会在长椅上坐下歇息,拿出手机琢磨一番。
母亲最早学会的